分身(三)
宜嘉 Markson 贺2000日❤
更加歪斜的脑洞
有人说,我们都生活在习惯里,我们习惯于想当然,我们今天这样活着是因为我们昨天也这样活着。
弗洛伊德说,这是死之本能。
在独自奔赴死亡的旅途中,你是否想起过我,想起我们曾经,离得那么近。
1.
“你能看见我?“
“嘘——“
崔荣宰挑了挑眉:“我能听见你,风从你那里来。“
从前,在段宜恩无数个长达16个小时的梦境里,只有王嘉尔一个人能够看到他,他一度认为这里是自己身处的幻境,所以,在他的现实世界里,Jackson从来只存在于画中。
直到崔荣宰的出现,让他不得不开始思考,到底,他身处的这个世界是一场梦?还是他自己才是这个世界里的假象?他们在这么多的16个小时里面从来没有问过对方,你从哪里来,仿佛是一种叫做心知肚明的默契。
刚才气急败坏的王嘉尔此刻已经安分地坐回了座位,他对崔荣宰的话半信半疑,他以为他一直很了解段宜恩,因为从王嘉尔喜欢上写作开始,他就知道了关于字灵的传说并且深信不疑。
字灵,生于人心,泯与人性,字灵是作家的执念,是文字的灵魂,只有作者可以看到属于他的字灵。
“所以,你说的【结】是什么?是因为我的文字没了灵魂,他才会消失的对吗?“王嘉尔问崔荣宰。
“他没有消失,他也不是字灵。“
“那他是什么?“
“他是另外一个人投影在你心里的虚像,是那个人安于你近旁的分身。“
2.
分身,本佛家用语,你即是我,我即是你;分身,意味着他有本体,那个温柔如水的段宜恩不再是从他的文字里走出来的男孩,而是来自于一个拥有独立情感的个体。
从崔荣宰的口中得知Mark不是字灵,而是某个人的分身时,王嘉尔的第一种情绪竟然是诧异。
这么多年,他几乎是笃定的,笃定Mark来自于他对文字的执念,所以会消散于他对文字的迷失。
但是,他不是,从来都不是。
之前遍寻不得的回忆在空气里恣肆开来,浓浓的愧疚在王嘉尔的心底滋生,一种疼痛侵袭了他的四肢百骸,他后悔,后悔仅仅把段宜恩当做他书里的男孩来爱。
王嘉尔一开始就没有站在和Mark对等的位置上,他一直以为自己才是那个主导者,以为字灵必须要依附作家,以为这样的爱情来得理所当然。何况王嘉尔还是如此善于交际的性格,大多数时候,他都习惯了做一个主角。
“Marky,陪我去吃芝士火锅嘛……“
“Marky,一会儿再跟你去打球,让我先写完这段。“
“Marky, 你一个人去那边坐一会吧……“
“Marky,我等一下要……“
为什么最先涌上心头的不是甜蜜回忆,而是自己那些不经意间令人寒心的话语
——Marky,对不起。
——Marky , 你在怪我么?
——Marky,你在哪里。
在异世漫长的时间里,王嘉尔除了段宜恩之外,还有很多事情可以想,还有很多人可以打成一片;而段宜恩除了王嘉尔之外,就什么也没有了。
王嘉尔向全世界宣告了他的爱,可偏偏忘记了告诉段宜恩。
银发少年陷在回忆里,泪流满面。
3.
从崔荣宰的口中得知,这个时空并不是梦境,而自己是一个分身的时候,段宜恩的第一种情绪竟然是喜悦。
之前,他悄悄地爱着他画里的男孩,对,从来只是悄悄地。
他不敢告诉现实世界的任何人,因为他怕自己一说出来,泄露了心事,上帝会觉得他太贪心,偷来的16个小时已经是天赐恩宠了。
现在,有人告诉他,他爱的少年是真的,非梦中人也非画中人,更不是自己的妄想!那么他是不是能够小小地贪心一下,重新把他抓住呢?
段宜恩低头思考了很久,当他的眼神再一次碰到王嘉尔的时候,银发男孩竟然在哭。
心里最强韧的那根弦,蓦地,就这样断了。
于是,段宜恩深藏已久的悲伤开始决堤,一发不可收拾。在这个时空里,段宜恩什么都做不了,天知道他有多想过去拥住他。
——“嘎嘎,你以后遇到什么事情都别哭,你哭了我也该哭了。 “
——“好。“
彼时的少年们笑着相互许诺。
此时的少年们只能独自流泪,然后想起彼时,他们曾经,离得那么近。
Jackson, don’t cry——please.
4.
“你们两个能不能都别哭了!吵死了!“崔荣宰的大嗓门打断了两个人的眼泪。
“姓崔的,我没哭!“一直试图安安静静掌握情况的Bambam不乐意了。
王嘉尔红红的眼眶里还噙着泪,看向崔荣宰的目光也充满了疑惑。他看着崔荣宰先是把头偏向另一边的空气,说了句:“怎么办,要告诉他么。“下一步他又好像在听别人说话,片刻之后点点头,又转向了自己。
王嘉尔从没觉得这个第一次见面的神棍少年声音有多么悦耳,他只是觉得,那句话缓缓地在空气里饶了一个圈之后,听起来格外美:
“Mark is here. Beside you.“
一阵沉默。
“切,你觉得Jackson哥会相信么,”Bambam鄙夷,“别以为你突然说几句英语就能唬人了。”
“我也不想做你们的传声筒,这些话由我说总归是不太合适,只是他跟我说,咳咳,“崔荣宰清了清嗓子,“他说,他见不得你哭。”
“还有,他说,他一直在你身边。“
“还有,他说,让你告诉他这是哪里。”
“还有,他叫你,甜心。“
5.
王嘉尔慢慢地,一步一步,走近刚才崔荣宰聆听的地方。
他小心翼翼,如履薄冰,心脏止不住地开始加快——咚。咚。咚。
“Marky,你在这里,对么。“——王嘉尔的脸颊感受到了风,温柔的风。
银发男孩终于又漏出了标志性的笑容,俏皮又性感,他凑近他看不见的分身耳语:“段宜恩,你好,好久不见。下面正式介绍一下我自己,我叫王嘉尔,英文名Jackson,你可以叫我嘉嘉,当然,我比较希望你叫我嘎嘎,我住在中华人民共和国香港特别行政区XX区XX路7012号。“
“还有,原谅我只是把你当成我书里的男孩子。“
“还有,有一句话我对所有人都说过了。“
“我爱Mark,我爱段宜恩,我爱你。“
好在告白来得不算迟, 2016年12月23日,这个他们相识两千天的日子里,香港的冬天下起了温雨,一如他们异世的初见。
“崔荣宰,嘎嘎他刚才说,这里是哪里?“段宜恩离王嘉尔太近了,甚至身体交叠在了一起,他明明可以听得很清楚,可是那句【中华人民共和国香港特别行政区XX区XX路7012号】却变成了杂乱刺耳的信号,飘散在了湿冷空气里。
我听到了你的道歉,听到了你的告白,就是听不到你说,这个地方是哪里。
(未完待续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