节能洗衣机

我还在,你随意。

偏食(下)

人家爱说什么,便让她们说去。

跟着爸爸们,一口一口呲掉忧愁~

 

献给世界上所有的偏食与偏爱。

偏食(上) 隔太久,填个坑。

1.

“我再问你一遍,方才的麻婆豆腐,为何不放辣椒?”就算是面对江洋大盗也没见段宜恩如此不依不饶。

可王嘉尔终是没能说出那个问题的答案,只又默默低叹了句,段宜恩,你个狗官。

 

不想再提及与你有关的那些真相,那些痛苦,那些深渊。

它们或早或晚,大概都与王嘉尔无关了。

 

段宜恩终是放走了王嘉尔,离开后院的时候雨落得更密了些,他没打伞,任由细密的雨丝打湿了他的一切,都多久没见了啊,他的嘉嘉竟连一句敷衍都不想给他,只白白挨了几句骂。

小段大人对着阴沉沉的天叹道:“嘉嘉,我只不过以为,你不放辣椒是为了同我一道吃呢……”

 

段宜恩到底走了多久呢,可能他自己也不记得了。可他总是记得王嘉尔给他写了多少封信,一封一封,整整齐齐地码在床头的檀香木盒子里。嘉嘉的字一年比一年成熟有力,内容却都是些温温软软的日常琐碎:

从今日炒了多少盘菜,到市场上的鸡鸭又涨了多少个铜板;

从师傅开始让他的菜上桌,到他只肯给每个客人做一次菜;

从段宜恩啊,你什么时候回来,到段宜恩啊,你还会回来吗……

 

突然肩上多了条披风,回头看到那个与自己有婚约的女子,正笑盈盈地望着他。

“小王师傅可是同你置气了?”她笑容僵硬,语气却是轻飘飘的,“可能因为,你回给他的所有信,都被我父亲截了罢……”

段宜恩不说话,他也不是没猜到,他的返乡折子一直被退回来,也是拜这位爱女心切的大人所赐。

只是这话听起来委实叫人不舒服,官高一级都能压死人,何况那位父亲乃当朝宰相。

 

实在不想再听那女子说下去,段宜恩便除了披风,径直往雨里走。

 

“你走吧,你只管走,只要别忘了让你回长安的条件就好……”

 

2.

条件自然是与她成亲。

可这小段大人到底也不是吃素的,以新官上任整理公务为由,将婚期无限延后,他倒是盼着最好能有个真的江洋大盗来让他抓一抓,不然在这太平了几十年的长安城里,要用公务来做长久的借口,委实困难了些。

 

半个月前当了回昏官,在衙门里好歹还见了王嘉尔一面,可如今常乐坊一直闭门谢客,小段大人也没办法,只好使起了苦肉计。

 

“诶,王师傅您听说了么,段大人那日提审完所有的厨子,淋雨受了风寒,都半月了还没见好,一直嚷着没胃口……”手底下的小厨子这么说。

“哦。”

“他在城门口张了个榜招厨子呐……”

“生病不瞧大夫,找厨子作甚……”王嘉尔很容易就识破了段宜恩的烂计策,“好好的非要作践自己,让你淋雨,让你不回信给我,让你回来成亲……”三刀下去,手里的鱼已经没了动静。 

三句抱怨听得小厨子郁闷:“段大人成亲?那可是一桩美谈呀,听说宰相大人的千金……”

“闭嘴!有闲工夫嚼舌根子,怎不见你炒菜的时候这般上心?”

“王师傅,您想去便去,犯不着冲我发火啊。”小厨子的话虽然不中听,可整个长安城认识王嘉尔的人,都知道他等了那么多年的段宜恩哥哥,那个当年宠他宠上天的段宜恩哥哥,回来了。

 

“大人,有个小公子揭了榜。”手下来报。

小公子?竟不是王嘉尔?

可半躺在太师椅上的段宜恩看到来人掀起门帘时露出的下巴,便笑得不见了眼睛。

王嘉尔卸了厨子的装扮,戴上玉冠,也是个翩翩佳公子的模样,他不肯走得太近,只站在远处,毫无情绪地解释着到访原因:“是我手下小厨子揭的榜,我来是怕砸了我们常乐坊的招牌,何况,我本就不是来给你做饭的……”

 

——“我给你做。”带着鼻音。

 

 段宜恩站起来进了内厅,出来的时候官袍外面系了一条松松的围裙,望着他家小公子挑了挑眉:“怎么,这幅扮相可入你的眼?”

 

“入什么入,不还是一副狗官模样。”

 

3.

“怎么样,嘉嘉,哦,不对,是小王师傅,您尝尝?”

糖醋排骨,桂花糯米莲藕,松鼠桂鱼,银耳酒酿。

三菜一汤,与彼时王嘉尔给段宜恩践行的时候做的一模一样,甜得要溢出来。

 

“段宜恩,你在炫耀些什么,炫耀你的回忆么,炫耀你什么都记得么……”王嘉尔看着那些菜,有些潸然,“我也记得啊……要是真的比起来,你也占不得什么便宜……”

“为何要去淋雨……”

“为何不给我回信……”

“为何要回来……”可【成亲】两个字硬是憋了回去。

 

“终于舍得问我了?”段宜恩的鼻音依旧浓,他不急着解释,只是舀了一勺酒酿,送到王嘉尔唇边,“尝尝。”

接着把对面的人急于躲开的脑袋掰正:“尝尝,嗯?”

“听话!尝尝!”

 

酒放多了,险些呛出泪来,恍惚间回到了彼时一道吃饭的日子。

“张嘴,来,啊——”

“看着好辣,不吃了……”

“嘉嘉,信不信我,来,试试,一点都不辣……”

往事,如今忆起来,皆是美好。

其实早已提不起恨意,从得知你要回长安的一瞬间就消失了大半,见到你的时候说些冷言冷语,只不过是在给自己的那份热切降温罢了,生怕这样的热切,会坏了你段大人的名声。

你是个好官,从来都是。

 

4.

王嘉尔不知这酒酿汤喝多了,竟也会醉。

他一醉,便开始唠叨。

“段宜恩,你以为就你知道我偏食是不是,哈哈,我同你说,你这狗官吃饭的时候比我还要难伺候,”难为他说这么长串话舌头没打结,“吃香蕉不吃有黑点的,葱姜蒜一律得挑出来,吃红烧肉每次嚼五下才咽下去,青菜要嚼七下……”

王嘉尔本来盯着菜碗喋喋不休,谁知道突然转过头来,小脑袋整个凑上去,鼻尖碰到了段宜恩的脸。

 “段宜恩,你以后要是成亲了,也别告诉我你爱吃什么,我不想知道,知道了之后,便一辈子都要记着了……”

 

“嘉嘉,我可是个好官?”段宜恩问。

“说什么呐,你自然是个好官。”王嘉尔酒劲儿一上来,身子越发不听使唤,觉得自己凑得太近了些,意欲往后躲开,可耳垂却在那一瞬间感受到了一片温热,稍稍停留,那温热便沿着脸颊移至了唇瓣,唇齿交缠,齿关被轻易撬开,甜味渐深,酒味渐浓。

“可这狗官,我是当定了。”

 

自打那日王嘉尔去段宜恩府上醉了回酒,便再也不敢出来见他,段宜恩寻思着还得先把自己的烂桃花解决了才妥当,也就没主动去常乐坊找人。

 

一个月后小段大人抱着两个檀木箱子出现在常乐坊的后厨,见到王嘉尔的时候他正在就着马蹄的拍子剁馄饨馅儿。

“小王师傅,段大人来寻你啦~”

“你说什么?”——集中于剁馄饨馅儿,“短的鲟鱼没有啦??”

 

“嘉嘉,是我。”鼻音未消,风寒还没好利索么。

砧板上的菜刀声瞬间停住,王嘉尔转过头来,有些皮笑肉不笑:“哦?段大人来寻我,莫非是婚宴还没招到厨子?”

“师傅!你从哪里听得的?段大人三天前被退婚了呀……”

 

被,退婚了。

 

“所以你到底是为何会被宰相千金退婚呢?”王嘉尔顾不得解围裙就把来人拉到了后院。

“本府自是当了一个月的狗官,与政务无关的荒唐事,差不多做了个遍,那个老头子便看不上本府了……”

“本府什么本府,不怕被革职么,你还真当狗官啊,我看你就是欠骂……”

“本狗官给你补了所有的回信,你要是忘了,我吧你的信也全带来了,看——”

“才不会忘,拿来!”王嘉尔一把抱过箱子,唇角上扬,“净做些荒唐事,当真狗官……”

 

5.

王嘉尔从常乐坊辞了工,到段大人府上做了厨子,落得清闲。

某日晚饭,段宜恩因为抓了个江洋大盗回来晚了,坐到饭桌旁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。

“怎么了?是案子棘手?”

不回答。

“那是菜不合胃口?”

不回答。

“段大人有何烦恼,不知小人可否帮忙解决呢?”

段宜恩又笑得无害:“嘉嘉,你可还记得,你说你要是知道我爱吃什么,便会记一辈子?”

 

虽是酒后说的,可王嘉尔一直不敢忘,自己虽是个厨子,几乎知晓全长安所有人的口味,却唯独不知道段宜恩的,谁让他家哥哥总是说,只要是他给做的,他给喂的,都爱吃呢。

 

“所以,你爱吃什么?”

“我爱吃你。”

……

“段宜恩,你个狗官……”

 

爱是什么呢,也许从来不是热情,也不是怀念;爱不过是岁月,年深月久,便成了生活的一部分。

愿他的偏食,永远成为他生命中的偏爱。

上言加餐食,下言长相忆。

爱一个人,就要和他吃好多好多的饭。

 

(正文完)


不知道甜度是否符合flag233,是怀着一颗对中华美食的热爱写完了,已吃了半个月意大利面,大约是要残了。

还是爱爸爸们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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